旧体诗创作历来面临“守格”与“达意”的张力,而历史题材七律更需在严格的平仄对仗与厚重的史实叙事间寻找平衡点。作为土生土长的莆田作家,张元坤的创作始终浸润着壶公山、木兰溪孕育的地域文化基因,其文字兼具“风雅婉约”的文学质感与“务实求真”的人文情怀。他早年深耕古典文学,后跨界小说、杂文创作,著有《禅影》《大唐迷局》等作品,在历史叙事与文学表达的融合上积累了丰富经验。《七律咏华夏:从远古神话到现代崛起》作为其集大成之作,以430首七律串联华夏五千年文明史,既严守七律“起承转合”的格律规范,又实现了历史事件的精准提炼与文化内涵的深度传递。其创作方法论的核心,在于构建了“格律为体、史实为用、诗史互证”的三维平衡体系,为当代历史题材旧体诗创作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实践范式。
一、格律坚守:平仄框架下的形式美学建构张元坤对七律格律的坚守,并非机械套用平仄模板,而是将格律视为承载历史叙事的“形式容器”,在规范中追求灵动的表达效果。这种坚守首先体现在对“平仄规则”的严格遵循上,其430首诗作均采用七律的标准平仄格式,如“盘古挥斧破鸿蒙,清升浊降始分穹”一联,严格对应“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的平仄结构,声调的抑扬顿挫与创世神话的磅礴气势形成共振。即便在书写现代科技题材时,他也未因“神舟”“5G”等新生词汇而放宽格律要求,如“神舟直上九重天,华夏儿女探广寒”,通过“直上”“探”等动词的平仄调配,使现代术语自然融入古典韵律框架。
展开剩余80%对仗技巧的精妙运用,是张元坤格律实践的另一亮点。他既善用“工对”展现古典美学功底,如“牧野鹰扬灭商纣,西周礼乐启文明”中,“牧野”对“西周”(地名对朝代)、“鹰扬”对“礼乐”(动态对静态)、“灭商纣”对“启文明”(动宾结构对动宾结构),对仗工整且意境递进;又创造性地使用“宽对”处理复杂历史场景,如“改革春风吹大地,神州崛起势如潮”,以“改革春风”对“神州崛起”(偏正结构对主谓结构),虽未完全拘泥于词性对仗,却以意象的鲜明对比传递出时代变革的壮阔图景。这种“工对与宽对”的灵活切换,既保持了七律的形式美感,又为史实叙事预留了充足空间。
“起承转合”的结构把控,是张元坤将格律与史实结合的关键纽带。每首诗的首联(起)多以具象场景切入历史事件,如“汨罗江畔忠魂驻,上下求索志未渝”以屈原投江场景开篇;颔联(承)展开事件背景或细节,如“怀王昏聩信谗佞,楚国山河日渐芜”补充屈原悲剧的时代成因;颈联(转)升华历史意义,如“离骚千古传忧愤,楚韵长存励后昆”从个体命运延伸至文化传承;尾联(合)则落脚于当代观照,如“爱国精神今犹在,丹心一片照九州”实现历史与现实的对话。这种结构设计使七律的格律框架成为引导读者理解史实的“叙事线索”,让形式与内容达成高度统一。
二、史实取舍:历史脉络中的核心信息提炼面对华夏五千年浩如烟海的历史素材,张元坤的创作难点在于如何在七律的有限篇幅内,既保证史实的准确性,又凸显事件的文明价值。其史实处理方法论可概括为“三重筛选机制”:以“文明影响力”为核心标准,以“叙事典型性”为表达原则,以“当代关联性”为价值导向。
“文明影响力”的筛选标准,使430则历史事件成为华夏文明的“关键坐标”。张元坤并非按时间顺序简单罗列事件,而是聚焦那些塑造文明特质的节点:从“神农尝草辨五谷”的农业起源,到“商鞅变法重耕战”的制度创新;从“郑和下西洋”的开放交流,到“脱贫攻坚”的民生实践。这些事件的选择,均围绕“文明基因传承”这一核心——如“张骞出使西域”与“一带一路”的隐性关联,“四大发明”与现代科技突破的精神呼应,形成跨越时空的文明对话。这种筛选既避免了历史叙事的碎片化,又构建起完整的文明演进脉络。
“叙事典型性”原则要求张元坤在诗行中提炼历史事件的“标志性意象”。他摒弃了复杂的过程描述,转而抓取最具代表性的场景或细节:写“安史之乱”,以“渔阳鼙鼓动地来,霓裳羽衣化作尘”浓缩战乱对盛唐的摧毁;记“辛亥革命”,用“枪声破晓惊帝制,共和曙光照九州”定格封建帝制的终结与新时代的开启。这些意象的选择,既符合七律“以简驭繁”的表达特点,又能让读者通过具象画面快速把握历史事件的本质特征。正如他在创作札记中所言:“一首七律写史,好比用相机抓拍历史的‘决定性瞬间’,需在毫秒之间定格最具张力的画面。”
“当代关联性”的价值导向,使历史叙事摆脱了“怀旧式书写”的局限。张元坤在解析每首诗时,都会刻意搭建历史与现实的桥梁:解析“王安石变法”时,联系当代改革的“政策执行精度”问题;解读“两弹一星”时,延伸至“科技自立自强”的时代命题。这种处理让史实不再是尘封的故纸堆,而是成为理解当下的“历史参照系”,也使七律的历史叙事获得了当代读者的情感共鸣。
三、诗史互证:平衡张力中的创作智慧彰显格律的“约束性”与史实的“丰富性”本存在天然张力,而张元坤的创作智慧恰恰体现在对这种张力的化解与利用上,形成了“诗史互证”的平衡路径:以诗的韵律美激活史实的情感维度,以史的逻辑性支撑诗的叙事深度,二者相互渗透、彼此成就。
在“以诗释史”层面,张元坤通过“意象隐喻”将抽象史实转化为可感的诗性语言。写“大禹治水”,他不直接描述治水过程,而是用“疏江导河除水患,三过家门不敢还”——“疏江导河”是治水方法的诗化表达,“三过家门”是人物精神的意象浓缩,两句诗既符合七律的韵律要求,又让读者在情感共鸣中理解治水事件的文明意义。这种转化避免了历史叙事的枯燥感,如他在《律中寄潮》序言中所说:“史是骨架,诗是血肉,无骨则不立,无肉则不活。”
在“以史解诗”层面,张元坤创新采用“七律+解析”的文本结构,为诗行中的史实留白提供补充说明。这种解析并非简单的史料堆砌,而是紧扣诗行展开的“三层递进”:第一层补全事件背景,如“牧野鹰扬灭商纣”后补充“公元前1046年武王伐纣的历史细节”;第二层阐释文明价值,如说明“西周礼乐制度对‘礼仪之邦’的奠基作用”;第三层搭建当代关联,如联系“现代社会礼仪文化的传承与创新”。这种解析让格律限制下的诗行获得了丰富的历史语境,实现了“诗有尽而意无穷”的表达效果。
尤为值得关注的是,张元坤善于将格律的“约束性”转化为叙事的“节奏感”。七律的八句五十六字篇幅,迫使他必须精简冗余信息,聚焦核心矛盾——如写“楚汉相争”,仅用“垓下悲歌别虞姬,汉家天下始奠基”两句便完成从战争终结到王朝建立的叙事跳转,这种“跳跃式叙事”因格律的紧凑性而更具戏剧张力。同时,平仄的抑扬顿挫也天然形成历史叙事的“情感节奏”:平声韵多用于歌颂盛世(如“贞观之治开盛世,纳谏任贤国祚长”),仄声韵则适合表现悲壮场景(如“卢沟桥畔烽烟起,全民抗战铸国魂”),使诗行的韵律变化与历史事件的情感基调高度契合。
结语:历史题材旧体诗创作的范式意义张元坤在《七律咏华夏》中构建的格律与史实平衡艺术,本质上是对“诗史互证”传统的当代创新。他既没有因追求格律严谨而陷入“形式主义”的窠臼,也没有为展现史实而突破旧体诗的美学边界,而是通过“三重平衡机制”——格律与意象的平衡、史实与诗性的平衡、历史与当代的平衡,实现了“守正创新”的创作目标。这种方法论的启示在于:当代旧体诗创作的生命力,不在于对传统的盲目复刻,也不在于对创新的肆意解构,而在于在传统与现代、形式与内容的张力中找到平衡点。
当“神舟飞天”的现代壮举能在“仄仄平平仄仄平”的格律中获得诗意表达,当“脱贫攻坚”的当代实践能通过“诗史互证”与“大禹治水”的古老智慧形成对话,旧体诗便不再是博物馆里的“文化标本”,而是成为记录时代、传承文明的“活态载体”。张元坤的创作实践证明,格律与史实并非相互制约的对立面,只要找到科学的平衡路径,二者便能相互成就,共同构筑起兼具古典美学与当代价值的文学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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